疼惜台灣 ∼李登輝學校講義

  總統李登輝出席世界台商總會閉幕致詞時指出,台灣人的悲哀,就是歷經殖民、外來政權統治,四百年來沒有自己的政府,現代台灣人應該要覺醒,珍惜好不容易得到的民主自由,建立以台灣為主體的意識。

  李總統說,四百年前,冒險渡過台灣海峽的福佬、客家人,到台灣建立家園,與原住民共同居住在這個島國,但四百年來歷經日本殖民、外來政權統治,台灣人始終不能當家作主,這就是他以前說過的台灣人的悲哀。

  李登輝總統指出,在台灣的統治者都是外來政權。什麼叫做外來政權,就是政府領導階層的產生,不是來自台灣的民意決定。換句話講,政府領導階層由在地台灣民意產生的,就是本地政權。政權是在國家之下的政治運作機器,政權可以改變,國家不可改變。幾百年來,台灣出現外來政權,有西班牙、荷蘭、明朝、清朝、日本,以及最近的國民政府。 真正的本土政權,是一九九六年由人民直接選舉總統開始。

  外來政權有一共同現象,就是只想由台灣人身上剝削可能有的經濟利益。政治領導方面絕不讓台灣人有參加的機會,所以外來政權如同過路客,不認同台灣,台灣人永遠過著被壓迫的生活,民主、人權對台灣人來講,是不可能的事情,這就是我所講台灣人的悲哀。但我總是想台灣人的悲哀,只要我們肯努力,總有一日,會變成台灣人的幸福。李總統強調,台灣人一定要覺醒,才能為這個國家開創未來的願景。

  用什麼方法改變外來政權,可以分為二條路線,一條是從體制外進行,彭明敏先生和很多朋友所走的路線就是這一種;一條是由體制內進行,設法加入行政體制,由行政體制改革達到目標,這就是我經過考慮外,所採取體制內路線。

  由體制內進行民主改革的機會,要看所站的地位,並不是行政體制中的地位都可以進行。我在台北市長、台灣省主席任內,就難得有這種的機會,因為大權都在中央。實在講,有這種改革的機會,是做了總統,做了中國國民黨主席以後才有。但是面對保守勢力,想要打破威權制度,想要免除外來政權的既得利益,在我的體驗中,是一段非常干苦的過程。必須要有方法、有要領,才會實現。

  李總統說,做一位政治家,慈悲心很重要。我繼承台灣的歷史,並就任總統十二年,可以講,是為了要實行「慈悲」與「寬容」的政治。所以在改革過程中,面對一大群保守勢力的人,以及反對人士,一概以「愛」、以「理」相待。所以我主張廢除黑名單,對反對我的人,絕對沒有報復的想法。所有改革做法,也是都依照法定程序進行,所以會得到全民支持,順利進行改革工作。雖然個人難免受到批評,但是為著國家的利益、人民的利益,我都不計較。經過十二年的奮鬥,最後達成民主改革的目的,結束威權統治。

  在我從事民主化的努力過程中,有一項概念很重要,就是「認同」,因為住在台灣的人,如果不認同台灣,就不可能會愛台灣。如果不愛台灣,講民主也不可能,因為民主化,就是本土化。中國的思想教育,所讀的歷史、地理、人文都是大中國的教材,台灣的子弟,因為受到這種教育,所以他的觀念中,只有中國,無台灣。像這種的台灣人,就需加強台灣認同教育,另外,由外地來台灣的人,我們愛以疼惜的心情來歡迎他們,接納他們,才會讓他們為共同生活的這塊土地打拼。

  今日在民主化過程中,受到最大的反對力量,就是這種在台灣住了八十年,仍然像過路人,不敢講他是台灣人,不認同台灣。這種存在的現象,可以講是就台灣的危機。 既然是危機,也就是我們應該努力消除的所在。因此,我提出「新台灣人」的主張,希望由互相的疼惜,建立台灣生命共同體 ,共同為我們子孫生活打基礎。

  本土化的基本條件是要由台灣人民產生政府,重大政策則由台灣全體人民決定,所謂外來政權就是由台灣以外的地區所產生的政權來統治台灣,重大政策不能完全由台灣人自主,日治時期統治台灣的政權屬之。中國國民黨統治台灣期間屬之。

  民主化就是本土化。進一步講:民主政權,就是本地政權。我們在建立以台灣為主體的本地政權以後,沒想到有一些人,不但不誠心支持,而且想盡辦法阻礙,讓新政府無法推動政務,讓百姓受到苦難。這些人同時暗中呼應中國大陸,講中共的好話,唱衰台灣,造成台灣政局的不安,大大影響台灣民主化、本土化的進行,讓台灣人民非常憂心。

  台灣首任民選總統李登輝希望台灣人民會由歷史中學習,由學習中得到進步,並且共同發出台灣主流聲音,開創台灣前途。希望所有關心台灣政局的朋友,一起來打拼,推動本土化,進一步鞏固台灣民主、人權的堅實基礎。






「台灣的主張」簡介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
孕育於悲哀中的幸福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  已故的司馬遼太郎先生生前訪問我時,我曾經提到「台灣人的悲哀」。我想讓司馬遼太郎先生了解的是,生為台灣人,卻有一種對台灣無能為力的悲哀。回顧台灣歷史,台灣人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不能治理自己的家園,而我個人也曾經歷過身為台灣人,卻不能為自己同胞做些什麼的痛苦。

  但是,今天,不論是從我個人的角度或台灣的角度來看,都已經可以感覺到台灣的幸福,甚至是生為台灣人的幸福。台灣不僅氣候良好,地形富於變化,土地肥沃,而且因為與大陸一水相隔,既可避免捲入大陸經常發生的動亂之中,也得以吸收、培養出多元的文化與社會制度。

  在中國典籍中,台灣最早出現於西元三世紀左右。遠在明、清時代,大陸沿海人民渡海移居台灣之前,此地已有原住民。而十七世紀(一六○三年),荷蘭人曾一度佔領台灣,並以葡萄牙人所稱的「伊拉.福爾摩沙」(Ilha Formosa)來命名,意思是「美麗之島」。

  明末清初以來,大陸移民陸續前來台灣。一八九五年至一九四五年,台灣則為日本統治。二次大戰結束後,台灣回歸中國,但隨著一九四九年國民黨中央政府的播遷台灣,台灣也和大陸出現了緊張的對立關係。而此時,光復後和中央政府一起遷台的「外省人」,與光復前便定居台灣的「本省人」之間,也產生了激烈的摩擦。

  這一段錯綜複雜的歷史,的確為台灣人帶來悲哀,但也正因為如此,才能孕育出台灣獨特的豐富多樣性,與處逆境而百折不撓的柔軟性。我也由於生長在具有此一歷史背景的台灣,得以累積許多經驗,從而培養出對各種事物的看法。

  我常想,若不是生長在此地,也許不能造就今日之我。這些經驗和對事物的看法,奠定了我的理念基礎,也讓我的行事施政有所本。

  大陸早期移民後裔的我,於一九二三年,出生在日本統治下的台灣。接受正統的日本教育,由國民小學(公學校)、舊制的中學、高等學校,然後進入京都帝國大學,戰後轉入台灣大學,後來又到美國愛荷華州立大學和康乃爾大學就讀。

  這一段曲折的歷程,若從歷史觀點來看,或許可算是個悲哀;但若以個人自身來看,毋寧是幸福。在不同的文化之中,接受不同的教育,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的經驗。直到今天,我仍然感謝時代讓我能有此體驗,開啟我幸福的人生。同時,我也認為,這份幸福也應該屬於台灣。

父親為我所買的「百科辭典」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就我的人生來說,最大的幸福是生長在一個小康之家,讓我有機會接受完整的教育。父親李金龍先生,畢業於警察學校(警察官練習所),曾擔任十多年的刑警。當時在台灣,僅有少數人能就讀警察學校,和公費師範學校畢業的老師一樣,都屬於社會的「菁英階層」。母親江錦女士,為地方保正之女。家境還算好。

  父親自警職退休後,回到故鄉三芝,先後擔任水利組長以及農會理事等職,戰後還當選過縣議員。

  父親擔任警職期間,調動頻繁,我們也跟著不斷搬家,不斷轉學。小學六年期間,我即唸了四個學校。轉校的頻仍,使我交不到朋友。往往好不容易有了朋友,又因為父親再次調動,而中斷交往。正值多愁善感年齡的我,也因而變得有些內向,並產生了較為強烈的自我意識。

  我所喜歡的是對自我內在世界的探索。閒暇時,總是一個人靜靜地看書,或望著窗外的雨景,獨自素描。一直到今天,油畫、水彩畫、版畫,都還是我最大的興趣。

  閱讀更大幅擴展了我的視野。少年的我,喜歡涉獵超齡的知識。當時最為自豪的「藏書」,是一本日本「小學館」所出版的《兒童百科辭典》。關於這本「百科辭典」,還有一段難以忘懷的回憶。

  小學四年級時,有一次要到台北參觀旅行。在出發前一天,我鼓足勇氣,向父親說出長久以來一直不敢開口的願望:「多桑,我想在台北買『百科辭典』和數學書,一共需要四塊錢。」(我一直到現在還是以「多桑」來稱呼父親)。

  當時的四塊錢是一筆不小的數目,大概是父親薪水的一成半左右。父親聽了並沒有生氣,反而有些發愁地說:

  「你那麼想買,為什麼不早說?現在馬上要湊四塊錢並不容易呀!」

  第二天一大早,天色未明,我與其他同學一起到媽祖廟的大樹下,坐上等在那兒的巴士。

  記得那天飄著雨,我坐在前面第二排的位子。在大家都坐定,等待出發的時候,突然有人在我座位旁的窗戶上叩叩地敲著。抬頭一看,車窗外有位撐著傘的人,仔細瞧瞧,竟是父親!父親起了個大早,為我去向朋友們調借了四塊錢。

  後來,我常常向自己的孩子們提起這段往事,坐在一旁聽著的「多桑」,總是微笑地說:「那件事我已經記不得了!」

徹底的自我覺醒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回想起來,我真的是個備受寵愛的孩子,不但是父親,其他家人對我的願望,也無不設法加以滿足。這並不僅僅是家境尚可的緣故。

  母親向來對我極為呵護,甚至近乎溺愛。由於家裡從事豬肉買賣,每次我的碗裡,總是盛滿最好的部分。有一次背著母親去游泳,母親憂極轉怒,大發雷霆,罰我跪下認錯。

  但我自己也難以解釋的是,雖然受到寵愛,內心卻萌生抗拒之意。儘管對母親的愛充滿感激,卻也不斷自我警惕,擔心會因為疼愛而被寵壞。

  早熟的我,很早即有自我意識,而求知若渴的廣泛閱讀,更加深了自我意識的覺醒,使我愈來愈固執自我,也經常因為倔強而令母親傷心。對母親來說,兒子自我意識太強,情感太過激動,雖然令人驚訝,但也無能為力。

  後來,徵得母親同意,離家外宿。我當時的想法是,如果一直住在家裡,對自己或對母親都不好。我轉學到淡水的公學校,寄宿在老師和朋友的家中,每日通學。

  這個「獨立」的經驗,讓我有機會深刻體會人際之間的關係,明白人生必須生活在許多關係之中。寄宿他人家中,必須先釐清自己的定位,例如:吃飯時,就如同日本諺語所說:「食客在要求盛第三碗飯的時候,宜有所節制」等等。

在徹底的自我覺醒之後,內心接著產生「人是什麼?」或者是「人生應當如何?」的疑問。記得母親曾經告訴我:「你的情感太過豐富,何不稍微理智一些!」因此,對於內心所湧現的疑問,我認為自己應以更加理智的態度來面對。

  一九三八年,我進入舊制的淡水中學就讀。當時的中學教育,已經有相當強烈的軍國主義色彩。在那種氛圍之中,我經常閱讀的是鈴木大拙的著作。鈴木以禪思想為中心,並以世界性的視野來談佛教哲學。而其中影響我最大的,應該是「自我克制」的觀念。

  清晨擔任勞動服務,來鍛鍊克己心;在瀑布下打坐,以便進入無我的境界;這些都是徹底的唯心論。《臨濟錄》有一段話說:「心生則諸法生,心滅則諸法滅」,為人處世若能先消除自我,一切煩惱也自然能消除。

  我每天一大早便積極參加打掃工作,自動努力去做打掃廁所這類別人不願做的事。凡能訓練克己功夫的,都願意嘗試。

  我向來熱衷研讀日本思想家和文學家的著作,所以日本思想對我的影響很大。 岩波書店出版的《漱石全集》,我看過好幾遍。

  或許有人會對我的沉迷日本文史哲,感到不解。但是,在一九四五年,也就是我二十二歲之前,台灣一直都在日本統治之下。我接受正統的日本式教育,當然也深受日本傳統的影響。

  在唸舊制台北高等學校時期(一九四一∼一九四三),我仍不斷拓展閱讀的領域,除了日本古典文學之外,像西田幾多郎的《善之研究》、和哲郎的《風土》以及岩波新書中的中野好夫的《阿拉伯的勞倫斯》、愛因斯坦的《物理學的誕生》等,都深獲我心,即使已經事隔多年,但年少初閱時的感動仍歷久彌新。當時,我光是「岩波文庫」的書,就有七百冊之多。

  此外,我也愛讀湯瑪斯.卡萊爾的《衣裳哲學》,以及德國「狂飆時代」歌德的《浮士德》、《少年維特的煩惱》等。而在俄羅斯革命前夕的黑暗社會中,致力追求光明的杜斯妥耶夫斯基的《白痴》等作品,也都是我主要的精神食糧。

  由於擁有龐大的藏書,在戰後台灣書籍匱乏的時期,我還曾與友人商量,拿出個人藏書來開個舊書店,效法岩波書店的成立宗旨,用書籍來啟發台灣的同胞。

促進台灣的農村建設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我曾經專程前往日本,花了數個月的時間,調查戰後日本的「農業基本法」。對農業人口佔大多數的國家來說,如何兼顧農業的保障和工業的發展,是一個大問題。日本戰後的發展經驗,有許多值得借鏡之處。

  日本在池田勇人首相主政期間,經濟高度成長,農業面臨重大危機。急遽發展的工業,徵收了大筆農地,使農地面積縮減,也導致地價暴漲。台灣在蔣經國院長時代,也曾經遭遇過相同的處境。而台灣較日本的轉變又更為快速。

  當時,擔任政務委員的我,負責的任務就是擬定周全的計畫,以保障絕大多數農民的生活,同時確保工業化的順利發展。我在理念上,和孫中山先生一樣,以確保地權分配為原則,而在作法上,則採取舒茲所提出的,農業與非農業產業不可分開處理的立場。

  當時規模宏大的台塑公司,曾打算在某縣以每甲四萬元的價錢,購買四千甲土地。依照當時的法律規定,只有農民才可以購買農地。因而,台塑企圖遊說行政院,修訂法律,讓法人也可以購買農地。

  倘若法律修改成功,相信台塑和其他企業在台灣全島,已經購買十萬甲的農地了。十萬甲的農地,約可維持十萬戶農家的生計。一家以五口計,則將有五十萬的農民被迫脫離農業。

  然而,以當時的財政、經濟和社會狀況,並沒有餘力來救濟這些人,或吸收這些勞動力。一旦放寬農地買賣,可想而知的,台灣將增加五十萬的失業人口。

  這是極為嚴重的問題,絕不能坐視不顧。但是,當時政府內部,只有我一人反對該項法案的修訂。最後,我卻說服了蔣經國先生。我所提出的理由是,由於台灣的工業並不十分發達,雖然有勞動力不足的問題,但因農地買賣而釋放出來的農業人口,無法被工業完全吸收。因此,與其開放農地買賣,不如將資本引進農村,發展農村,提昇國家整體生產力。

  一直到很久以後,許多人才真正體認到這項政策的正面效益。最近,我在打高爾夫球時與桿弟聊天,無意中得知,這位桿弟的老家,位在當初台塑打算購買的地區,因為我的反對,而使農地收購計畫告吹。

  我問他,當地人對此事有何看法,他表示,父執輩的人都十分感謝李總統,因為當年一甲地是四萬元,現在已漲到三千萬到五千萬左右,大家都慶幸當時沒有脫手。而年輕一代的人也都相互傳述我反對開放農地買賣的事。

何謂「認同台灣」?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  能獲得蔣經國院長重用,或許因為我是台灣農業問題專家。而另一項原因則是,絕對不必擔心我會採取革命式的激進行動。

  經國先生和我不僅都學習過馬克思主義,而且有著許多共同點。當年,某位情治機構的人士就曾經向我表示,除了蔣經國之外,沒有人會重用我這種人。我確實希望能報答經國先生的知遇之恩。但是,在「認同台灣」的問題方面,我卻和他有著不同的想法。

  經國先生提拔我為副總統,我想他並不是要我擔任接班人。也許是因為沒想到自己病情會如此嚴重而致早逝吧。經國先生曾經說:「我也是台灣人」。但是,他對於以台灣人為主體的政治問題,或許並沒有深入思考過。

  所謂「認同台灣」,我想最重要的,是對於台灣的愛。我經常提到,將來領導台灣的人必須是非常愛台灣,而且是可以為了台灣,不惜粉身碎骨來奮鬥的人。

  所謂的「台灣認同」,到底是什麼呢?有人會認為是台灣獨立。但是,我認為,即使台灣的國際地位必須明確化,卻不一定要拘泥於「獨立」,反而是將「中華民國台灣」或者是「台灣的中華民國」實質化,才是當務之急。

  我在推動政治改革時,曾經提出「中華民國在台灣」,將台灣的統治權限定在台灣、澎湖、金門和馬祖,暗示不及於中國大陸。雖然有人因而批評我,無意保有與大陸的整體關係。但是,我認為,台灣必須先確實立穩腳步才行。如果台灣本身的認同不明確,又何以考慮大陸問題。

  因此,最重要的是,台灣必須先取得國際間的認同與地位,至於思考中國整體的問題,則是以後的事。

台灣終能綻放出燦爛的光芒 【作者:李登輝總統】

  儘管優先順序有別,但並不表示我們不關心中國的未來。台灣的發展方向,不僅是台灣本身的重要問題,對於中國,也有重大影響。

  中國擁有悠久的歷史,不論是四千年或是五千年,就文明而言,的確是悠長歲月的結晶。但是,如果我們審視歷史,卻不免覺得遺憾,因為歷史一再重蹈覆轍。歐洲人所批評的「亞洲之停滯」,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。

  近代以來,中國由於國民革命,以及共產革命,使停滯的歷史出現突破的契機。可惜國民黨所發起的國民革命,遇挫中斷,其後的共產革命,也陷入相同的惡性循環之中。

  共產革命的結果,並未脫離中國的傳統,也沒有擺脫「亞洲之停滯」的困境,反而促使霸權主義抬頭,帝制主義再度興起。

 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確促進了產業的成長,但思想方面,卻完全無法擺脫舊有框架。因此,經濟雖有進展,但政治改革仍在原地踏步。

  看到現今的大陸情況,我認為台灣的發展,或許可以成為未來全中國發展的典範。一九九七年八月一日,我曾向《華爾街日報》投稿,標題是〈台灣的成功典範〉,提及中國社會經濟和政治改革的典範,就在台灣:

  最近中共以及部分西方人士指責中華民國正在推動「台灣獨立」、「兩個中國」或者是「一中一台」的運動。但是,我們認為台灣所力行的,是為了讓中國擺脫共產黨統治,成為自由、和平的國家。

  在經濟方面,我們持續進行結構性的改造,將勞力密集型工業轉型為技術密集型工業,而農業產值佔國民總生產值的比率逐年下降。目前工業產值佔國民生產總額(GDP)的百分之三十五、服務業佔百分之六十二、農業只佔百分之三。

  在政治方面,我們透過修憲,完成總統直接民選,並進行政府改造。同時,也積極落實教育及司法改革,為民主社會奠定長治久安的基礎。

  共產中國之所以和過去的歷史一樣,陷入「進步、退步」的惡性循環中,有幾個理由,第一、政策由領導人個人作決定,聽不到人民的聲音;第二、缺乏前瞻性眼光,無法因應社會的結構性變化;第三、領導者忽視人民福祉。無視人民存在的政策,成為社會發展的不確定因素,也阻礙了中國的持續進步。

  而另一方面,台灣則靠著自己的力量,一步一腳印地脫離停滯的傳統社會。台灣為什麼能做得到?正如我在思想發展歷程中,吸收了各式各樣的觀念一般,台灣也吸收了許多不同的文化、制度和思想,終能綻放出燦爛的光芒。



白文進台灣主體意識的歷史漫畫書